他此刻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自我,倒像个病痛中的孩子急需有人照顾。
就像当年的慕千初。
时小念伸出手,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最后落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哄孩子般地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宫欧看向她,“女人,我是胃疼。”
她往哪拍?
“……”
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宫欧定定地凝视着她,额上冷汗冒着,双眸迷离,没有强势,没有霸道,只是等待着什么。
她蹲在他身边,鬼使神差地将手转移到他的胃部轻轻地揉起来,“揉一会就好了,一会就不疼了。”
“嗯。”
宫欧低沉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忽然朝她靠去。
时小念下意识地往后闪,却被他突然一拉,他准确无误地靠近她的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
他像个孩子般靠在她身上。
“……”
他这是真难受还是假难受?
时小念顿下动作,宫欧伸出手覆住她的手,“继续,时小念。”
他的手很冷,冷得像冰块一样,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时小念瑟缩了下。
小的时候,慕千初每次生病的时候也都是这么靠着她,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哪里哪里不舒服。
试图放下的回忆谒却被宫欧一再勾起。
时小念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想抽出自己的手,宫欧靠在她肩上,语气微虚,“你手……抖什么?”
“……”她的身体有些僵。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双眼半眯,汗水从眼角滑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夹带着痛楚。
“什么?”时小念蹲在地上惊呆。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着谁……
“你的手指是敏感点,呃,一碰一吻就抖。”宫欧虚弱地说道,一字一句吐露得艰难,大手包裹着她的手,“上次在汗蒸馆我就知道了。”
“……”
时小念彻底服了他。
他都吐成什么样了居然在想这种?
“手指居然容易敏感……真是个放dang的女人。”宫欧嘲讽地轻笑一声。
这男人……真是脑子有病!
“你才放dang。”
时小念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伸手一推,用尽全力将他狠狠地推到地上。
“砰。”
宫欧应声栽倒,后脑狠狠地磕上地砖。
“宫欧,你太过份了!”时小念从地上站起来,恨恨地瞪向他,却见宫欧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没有该有反应的暴跳如雷,脸上的冷汗如雨一般不停地冒出来。
昏过去了?
“封管家!”
时小念立刻大叫起来,宫欧的情况似乎很严重。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时小念在短短的十分钟内见识到封德这个万能管家的办事效率,速度将宫欧送至最近的医院,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众保镖,以及宫欧的私人医生团队。
整个医院顶楼被封锁,所有医护人员都被叫去谈话,做到一级保密。
仅仅十分钟而已。
时小念叹为观止,站在走廊上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少爷不是普通人,平时都是私人医院定期做检查,今天是特殊情况,只能来医院,我们得确保生病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封德朝时小念淡淡一笑,做着解释。
也是。
宫欧是N.E跨国集团的总裁,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他有个头疼脑热的,估计新闻会乱写一通,N.E的股市也会波动。
“我不会泄露的,那我先走了。”
时小念朝封德低了低头,道完别就走。
宫欧的检查已经出来了,是急性肠胃炎,吃20桶冰淇淋没胃穿孔就不错了,肠胃炎只是小事。
“等下。”封德拦住她的去路,“时小姐,你在病房陪会少爷吧。”
“为什么?”
时小念疑惑,她陪到医院等检查结果已经是她格外悲天悯人了好吗。
“少爷昏迷中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我想,他应该是很需要你的陪伴。”封德有些歉意地看向她,“要是少爷醒来见不到你,我担心他会大发雷霆。”
宫欧的脾气是谁都领教不了的。
“叫我的名字?”
时小念错愕地看着他。
宫欧怎么会在昏迷中叫她的名字,她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一个做作的女骗子而已。
“是的,时小姐这边来。”
封德将时小念领进病房,时小念的视觉又一次受到冲击。
病房里布置得豪华整洁,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跟总统套房似的,如果不是墙壁是纯白没有任何的装修痕迹,她都快以为这医院本来就是这样的。
看样子又是封德这个管家的杰作。
超大Size的欧式床上,宫欧正躺在上面接受输液,双眼紧闭正昏睡着,睫毛极长,刷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薄唇抿着,这个时候的宫欧没有攻击性,没有狂燥。
不可否认他超出普通人的英俊,时小念有时候都会觉得他像是自己笔下走出来的漫画人物,在外貌上找不出一丝可挑剔的地方。
“时小念……时小念……”
宫欧的薄唇微张,声音很轻,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
时小念愕然。
他真的在昏迷中念她的名字,为什么?
他对她该不会——
“你看,时小姐,我就说少爷对你是不一般的。”封德微笑着说道。
“时小念,时小念。”宫欧搭在一旁的手指忽然动了起来,眉头紧蹙,嘴中喃喃出声,“时小念,继续揉。”
即使是在昏睡中,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霸道。
嗯?揉?
“……”封德沉默了。
“……”时小念沉默。
真是见鬼,她差点以为宫欧会在昏睡中叫她的名字是因为喜欢上她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宫欧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算哪根葱,如果不是误以为她替他生过孩子,走在路上估计他都不会正眼看她。
这么想着,时小念松了口气。
“封管家,现在我能走了吗?”她转头看向封德。
“当然可以。”封德歉意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时小念忙不迭地离开。
封德看向床上的宫欧,眉头皱起,难道真是他想多了?时小念在少爷眼里也只不过一个暖chuang的工具而已?
可少爷从没为吃一份冰淇淋就急急忙忙坐飞机赶来的。
凌晨两点,时小念回到家。
住宅小区里住户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全在讲半夜直升机降落的事,其中还飘过她的名字。
“……”
时小念戴起外套上帽子匆匆进楼,生怕被哪个住户逮住问长问短。
她总不能告诉大家,全世界知名的宫欧宫先生大半夜用直升机降落普通小区的天台是为了吃一桶冰淇淋。
这是实话,可应该没人会信吧?
时小念回到家,速度关上门,头疼得不行,真不知道她八字是哪里不对,怎么就会招惹上宫欧。
放在一旁的手机还在充电中,电充得差不多了。
时小念拿过手机,一边开机一边朝卧室走去,直接仰躺到床上。
手机开始,传出悦耳的开机音乐。
她的手机系统是N.E设计的。
不得不说,N.E集团旗下设计的手机系统是极其完善完美的,像一个管家般贴心地给你统计着每一份数据,可是对于孤独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嘲讽。
比如现在的时小念,她一开机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印出一段话——
【亲爱的主人,在你离开的390个小时25分钟内,有短信5封,垃圾短信5封,有未接来电1通,是否需要回拨?】
呵。
她消失那么久,只有5条短信,还全是垃圾短信,未接电话只有一通。
还真是孤单。
时小念有些怨念,真不知道宫欧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数据统计,就是为了嘲讽她这种人一百年不开机也不会有人找吗?
时小念继续往下翻,统计中QQ信息倒是有好多条,全是编辑催她赶紧创作新漫画的。
她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号码有点眼熟,好像是某个相亲对象之一。
相亲,她现在哪还有心情相亲。
“……”
时小念把手机放到一旁,有些落寞地看着天花板。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就只有慕千初和漫画。
慕千初,她放弃了。
漫画,还没创作出新的。
她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
失败成她这样子的人一定是少数……
她转过身,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将自己所有的脆弱掩盖。
翌日。
阳光隔着紧闭的窗帘落进一点光,床上的女人闭眼沉睡着。
即使是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轻轻蹙着,仿佛有化不开的忧伤。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伴随着铃声,一遍遍狂轰乱炸。
搞什么?
时小念被吵醒,揉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坐起来,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毫不客气的吼声震醒她的耳膜。
“喂!”
“宫欧?”时小念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愕然,他已经醒了?他还有她手机号。
“你还敢跑,你把我折腾到进医院还敢跑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宫欧怒气冲冲地朝她吼。
隔着手机时小念都能看到宫欧此刻凶神恶煞的样子,易怒症又犯了么?
“我不是跑路,我只是回家。”
时小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心平气和。
“十分钟内,你要是不带着键盘跪到我面前谢罪,你就等死吧!”
宫欧怒不可遏地道。
“我……”
时小念刚要说话,通话已经断了。
她看向手中的手机,无语极了,这个臭男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还谢罪,又不是她让他吃20桶冰淇淋的。
吃出病来关她什么事!
时小念没了睡意,匆匆从床上起来,准备出门。
医院还是要去的,她要去做一个检查,拿出没怀过孕的证明。
要尽快和宫欧划清界阶,不然这个偏执狂一定能整死她。
时小念出门,抬头望了一眼城市的天空,今天是明媚的一天。
她今天穿着宽松休闲的衣裤,在宫家城堡时,她一直被逼着穿裙子,走路都没法快。
今天,一定是崭新的一天。
时小念暗暗给自己加油,然后坐公车抵达医院,没去找宫欧,而是一个人挂号,一个人付钱,然后一个人进妇科。
妇产科的病患很多,都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大多数是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时小念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等待。
前方的电视大屏幕上正播着某部宫斗剧,主演是她的妹妹——时笛。
周围传来时笛粉丝的激动讨论声,讨论着时笛的演技,讨论着时笛的美。
时笛确实很美。
时小念望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其实她也不丑,单五官来说,她应该也不算逊于时笛吧。
只是她没有时笛眼睛里那份灵气,以及招人喜爱的性格。
如果她是开墙角的一株草,那时笛一定是开在盛阳下的花,沐浴在阳光中,百分百释放自己的美吸引路人。
那么美好,那么张扬。
谁能不喜欢呢?
慕千初怎么会不喜欢?以前,他只是看不见而已。
可惜以前她不懂这个道理,以为只要找回记忆,慕千初还是她的,她真是笨。
真傻。
“时小姐,请跟我过来一下。”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
时小念转过头,就看见一张说不上熟悉还是陌生的脸,她认识,是时笛的经纪人。
时笛也在医院?
时小念有些错愕,站起来同经纪人离开。
经纪人带她走向妇科走廊的深处,在尽头处的一间门前停下,示意她进去,“时笛小姐在里边等你,她刚看到你了,想见你一面。”
在妇科等她?
时小念推门进去,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妖娆细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一身香奈儿的长裙,大卷的棕色长发,清甜优雅的香水味散发在空气中。
是时笛。
“小笛,你怎么会在这里,生病了吗?”时小念淡淡地开口。
她们姐妹的关系一向说不上好或差,只是漠然。
对,是漠然。
她们之间从小就缺少交流,没有其她姐妹的亲密。
“我怀孕了,是千初的。”
时笛在窗前忽然转过身,墨镜下是一张精致妆容的脸孔,手上拿着检查单子。
“……”
怀孕。
时小念的身体顿时一僵,没有太多的意外。
时笛和慕千初那么甜蜜,怀孕……是迟早的。
“你脸色很白。”时笛摘下墨镜,大大的眼睛看向她,忽然一笑,甜甜地道,“姐姐,这么多年了,我没怪过你一句吧。到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放手?”
她的声音有着糯软的甜意。
伴随着这一句话,时笛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慕千初的宝宝。
时小念定定地看着,脸色苍白,静默几秒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自然是要放手的。
和慕千初的过去,不管再难,她都不得不放。
她对慕千初已经说了,看来他还没告诉时笛。
“……”
时笛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她,很是意外。
时小念居然说嗯?不反驳?
她还准备了一堆话。
时小念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己作了这么多年,突然不再胡搅蛮缠怎么叫人不意外。
“既然有了宝宝就好好照顾自己,工作要小心,有……有什么要姐姐帮忙的你开口,那我先走了。”时小念说道,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
艰难极了。
她走向门,耳朵里反复都是时笛那一句:我怀孕了,是千初的。
眼前浮现的却是少年时,慕千初一次一次牵她手的画面。
时间带走一切,也改变一切。
“姐姐,希望你不要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时笛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我已经忍你这么多年,我忍够了。我爱千初,如果你再来纠缠,不要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这好像是时笛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真是忍够她了呢。
时小念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妹妹,淡淡一笑,“不会,我不会再纠缠,你安心养胎。”
说完,时小念想走,时笛却又开口,“姐姐,在我面前,你何必装成这样呢?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
她的声音忽然就少掉一丝娃娃音。
“……”
时小念站着没动。
时笛将墨镜丢到一旁,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爸妈总说你性子乖巧,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抢妹妹男朋友的人。只有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表面清纯,天生反骨,特别想强占一切,根本不是突然变了性格。”
表面清纯,天生反骨,特别想强占一切。
“你什么意思?”
时小念问。
“我爸妈是因为久不生育才收养你,但你一到,我也紧跟着出世。爸妈把更多的关爱给我,你就拼命地扮乖巧、扮好女儿,想赢得爸妈的爱。可是没用,我才是那个亲生的。”时笛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每次妈妈抱我,你在角落里那眼神有多恶毒?”
“……”
时小念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小的时候,自己是嫉妒过爸妈偏爱妹妹,没想到在时笛眼中成了眼神恶毒。
被忽视的人,就连嫉妒羡慕的资格都没有么。
“后来,千初到我们家,你主动照顾他的一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吗?”时笛冷笑一声。
“……”
“你不是关心千初,你只是想要占有一个人,要有一个人是你的,陪着你,你不想孤单而已!”时笛说道,“我看过你的日记。”
她偷看自己姐姐的日记,竟这么理直气壮。
“……”
时小念站着,身体愈发僵硬。
千初的事她没办法否认。
年纪小的时候,谁会喜欢一个沉默寡言的瞎子?
可她太孤单了,所有人都喜欢时笛,她孤单得迫切需要温暖,慕千初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她去照顾慕千初,她去讨好慕千初,把自己变成他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再孤单。
但到最后,她还是被抛弃了。
就像爸妈,有时笛后就把她放在一旁。
“可能老天都知道你的心机不单纯,所以千初手术过后就把你彻底忘了,他恢复视力,他恢复正常人的审美,他爱上我……”时笛继续说道,言语中有着骄傲。
心机不单纯。
因为她最开始的目的没有那么纯粹,所以这是她的报应么?活该被忘记。
“你说够了吗?”
时小念听不下去,转身要走。
时笛突然从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修得长长的钻甲深深地陷进她的腕中。
“姐姐,慕千初他是我的。”
时笛强调。
“……”
时小念甩开她的手,看着手腕上掐出来的印子平静地道,“你不用一再强调,这只会显得你底气不足,好像你也没把握抓住慕千初一样。”
“你……”
时笛皱眉,却反驳不出来。
她就是讨厌时小念这一点,话不多,但一出口总是直中要害,伤人至极。
时小念打开门离开,时笛的经纪人在外面等着。
见到经纪人,时笛忽然想到什么,一张脸上又露出笑容,优雅地走上前,朝经纪人道,“拿一封请柬给我。”
“好的。”
时笛把烫金的精致请柬直接放进时小念的拎包中。
时小念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我和慕千初这个月月底结婚,作为我的姐姐,你应该出席,我不希望被媒体说我家不和。”时笛笑着说道,一张脸尤其出众美艳。
“……”
时小念没有说话,转头离开。
怀孕。
结婚。
双喜临门,多好。
喜的不是她而已。
“姐姐,你那么会耍心机,少一个慕千初也没什么,再找个盲人天天照顾他不就好了?”时笛的声音传来。
随后,时小念听到那经纪人轻蔑的调侃,“那得不让他动手术恢复视线,不然又白忙一场。”
“呵呵。”
安静的走廊里,两个人的笑声刺耳极了。
时小念咬紧牙关,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往前走,步子没有一点杂乱,她不让自己有一点软弱的迹象。
没关系。
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需要有个人陪着。
这条路再孤单再寂寞,她也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时小念回到妇科门口继续一个人等待,安静地等待着,目光黯淡,没有一丝光彩。
当护士叫到她时,宫欧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时小念,你敢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你人呢?”
宫欧不悦地低吼。
和时笛刚见过面,此刻的时小念脑子一片空白,拿着手机没有多想便道,“我在医院。”
和他在一家医院,不在一幢大楼里而已。
“那你还不快滚过来?再给你30秒。”
宫欧的吼声恨不得刺破她的耳膜。
“恐怕不行。”时小念看向正在叫她名字的护士,说道,“我在做检查,宫欧,等我证明自己没怀过孕,希望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宫欧这样的大人物她惹不起,只想躲得远远的。
“什么?你在……”
“再见。”
护士一再催促,时小念没再说下去,直接挂断电话,走向护士。
坐在妇科医生的办公室里,时小念承认自己很拘束、不自在。
她没想过自己会以一个这么荒谬的理由来检查妇科。
时小念死死地抓住身上的衣服,拧成一团,面上却强装平静地开口,“医生你好,我想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怀过孕。”
主诊医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闻言扶了扶眼镜一脸惊诧地看向她,“哈?你说什么?”
医生表情夸张得就像看到什么鬼怪,死死地打量着她,上上下下的。
时小念更加攥紧衣服,想了想,她编织出一个“合理”的谎言,“是这样的,医生,我和我老公快结婚了,但他听到流言蜚语认为我生过孩子,对我没有以前好,还一直羞辱我。所以我想拿一个没怀过孕的证明……”
闻言,医生同情地看着她,“这样啊,诶,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检查?”
时小念问道。
“我干这行已经有二十几年,一看就知道。”医生叹了口气,站起来指指一扇紧闭的内门,“跟我进来。”
时小念跟着进去,里边是一间较出空旷的房间。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诊病用床,天蓝的颜色。
“躺上去,把裤子脱掉。”医生边说边戴起手套。
“……”
闻言,时小念呆住,身体骤冷,一种难以名状的耻辱游走全身,“不、不能用其它方式检查吗?”
这种检查的方式太难堪。
“这是最快捷的。”医生戴上手套,催促道,“快躺上去,我后面还有病人。”
时小念定定地盯着那张床,手冷得发抖。
没什么的,就当做一次体检。
没什么。
做了之后她就能还自己清白。
时小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床,开始解裤子上的钮扣,每一下都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砰!”
突然传来的砸门声吓了时小念一跳。
“时小念你给我出来,你他妈找死,敢做这种检查?”宫欧的吼声在外面响起,歇斯底里的。
宫欧?
时小念诧异,还没能有所反应,就听到一阵砸门声。
下一秒,紧闭的门被狠狠地踹开。
一脸怒色的宫欧站在门口,狭长的眼死死地瞪向她的方向,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身形依旧高大挺拔,气场强大到如烈焰般吞没一切,丝毫不像个病人。
“你……”
时小念刚要开口,就见宫欧的视线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
紧接着,宫欧一个箭步冲进来,修长的手用力地将她裤腰上的钮扣给扣上,力气之大像是要拧紧她的腰一样。
“你弄疼我了。”时小念皱眉,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却靠到床。
“谁给你的胆子做检查?”宫欧站在她面前,恶狠狠地地道。
“我要找证据。”
他以为她想来做这种检查吗?
那么难堪,那么羞辱。
“呵!”宫欧怒极反笑,一手指向旁边的医生,“找证据就是找这种色老头来看你的那个地方?”
时小念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的医生扶着眼镜无辜地道,“我是医生,先生,请尊重我的职业。还有,你是她老公吧?你这么多疑怀疑自己老婆生过孩子,是很不尊重……”
宫欧一道目光朝他射去,脸色铁青。
医生惊得连退几步,碎碎念立刻停止,待看清宫欧的脸时猛然意识到他是谁,立刻低头,“宫、宫先生,是您、您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有眼无珠,我先出去,慢聊、慢聊。”
说完,医生忙不迭地跑出去,生怕走慢一步就被宫欧的目光给杀死。
竟然是宫欧。
医生抚额,惊出一身冷汗。
“医生……”
见医生离开,时小念立刻喊道。
她还没做检查,居然就跑了。
宫欧果然是人神鬼厌。
“喊什么喊!”宫欧瞪她,一张英俊的脸此刻被怒意布满,“你很想被一个老男人看?”
她有没有一点女人的矜持。
见他一副随时会暴走的状态,时小念考虑到他是个易怒的偏执狂,不跟他生气,只道,“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那他也是个男人!”
“OK,那我找个女人。”时小念道。
“有可能是蕾丝边!”
“……怎么可能。”他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怎么不可能?”
“行,那我让医院用其它检查方式给我检查行了吧。”时小念受不了这个男人。
“还要检查?我早就里里外外给你检查过了!”
宫欧低眸一脸不悦地瞪着她,蓦地,他怒极反笑,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时小念,你是不是特别想把自己剥光了给人看?”
他的语气全是嘲弄。
“……”
时小念抵着床站在那里,闻言,脸色一片苍白。
“时小念,要么,把你的放荡给我收敛点。”宫欧忽然一把将她抱起,丢坐在窄小的诊病用床上,道,“要么,就把你的放荡表演在我面前,别露给外人丢我宫欧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被硬生生地打断。
被她的一巴掌打断。
时小念坐在床上,一只手狠狠地朝他扇了过去。
“……”
宫欧被打得偏过脸去,整个人僵得一动不动,一双深邃的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英俊的脸上没了表情。
时小念慢慢垂下自己的手,眼眶刹那红了。
从进到医院,又是被时笛和经纪人嘲弄,又要漫长地等待妇科检查,又要脱裤检查。
她整个人就是一直绷着,像绷紧的一根弦,这根弦现在被他宫欧生生地切坏。
“宫欧,做人要有点底线!”时小念瞪着他的俊庞一字一字开口,“你以为我想做这种检查?如果不是你像只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我会来这里?”
是他拼命要她交出莫须有的宝宝;
是他不由分说地强占她;
也是他口口声声说她是骗子、说她放荡、说她有心机,她究竟做错什么了?
“你说谁是疯狗,你敢打……”
宫欧正过脸吼道,声音再一次湮灭在他的薄唇间。
这回不是因为巴掌,而是因为她的眼睛。
她坐在那里,瘦瘦弱弱的,巴掌大的脸上除了苍白还是苍白,一双眼睛红得可怕,像蒙上一层浅浅的血色。
他的胸口猛地一震,像被什么狠狠敲着。
敲得有些疼。
时小念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柔软的嘴唇微颤,“你们都用自己的观念来认定我,你们哪个真正了解过我?你们只是想欺负我而已,你们只是想欺负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妹妹说她眼神是恶毒,她就真的是恶毒?
慕千初讨厌她的死缠烂打,可他知不知道,是当初他要她一直在他身边的。
宫欧更过份,莫名就说她生过孩子,就认定了,还不许她检查……
“……”
宫欧定定地盯着她,黑瞳映着她的脸。
她的声音有些抖,抖着说,你们欺负我,委屈得像个年幼的孩子。
有这么委屈么,不就是他说话重了些。
你们?
们是谁?
宫欧皱了皱眉,手掌触到她脸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手掌很大。
在他的掌下,她的脸显得很小,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指下一片柔软,柔软得人心神荡漾。
时小念偏过头去,不让他碰,只道,“宫欧,我是做过多少坏事才会遇上你?”
如果这世上真有上帝,她愿意以后都做善事,只要不让她和宫欧再有瓜葛。
“……”
宫欧盯着她不说话,英俊的脸庞上有几根指印很是明显。
那是她打的。
“……”
时小念推开他下床要离开,刚走半步,就被宫欧捞了回去。
宫欧伸出长臂拦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扔到窄小的床上,低头就吻住她的唇,用力地吻住。
“唔——”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他又突发什么兽-性?
她拼命地推他,他一手压住她的身体,轻轻松松的就让她无法动弹。宫欧至上而下凝视着她,一双黑瞳深如海水,试图溺毙她。
“时小念,我要你!现在!”宫欧的嗓音变得喑哑,性感且霸道。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她被吻得几乎窒息。
她在他的身下挣扎,却只是无用功,宫欧近乎疯狂地吻着她,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一只柔软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熨平一些什么。
她的手很软,很舒服。
宫欧吻得更加猛烈,如狂风暴雨降临在这个小小的医生检查内室。
时小念的身上全被染满他的气息。
“唔……走开……呃。”
没有多少温柔,宫欧忽然横冲直撞进来,时小念痛得叫出声来。
声音很快被他含住吻去。
她有些绝望地躺在那里,望着洁白的天花板。